海南文體

海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陳耿

2025年是海南自貿港封關運作、擴大開放之年。海南未來的國際化程度將越來越高。歷史上，由于地理層面的海島性特征等因素，海南在文化層面從來都是擁抱世界、兼容并蓄的，島上現存的騎樓式建筑遺存便是最直觀的明證之一，再就是走進千家萬戶生活的食材，如地瓜、西紅柿、洋蔥、辣椒等，它們在海南人的口語中還有另一種或多種叫法，而且往往都有同一個姓——“番”。

眾所周知，與名稱里帶“西”“洋”“胡”的物種（如西藍花、洋甘菊、胡椒等）一樣，帶“番”字的物種一般也來自異國。在福建、廣東、廣西和海南等我國南方地區(qū)，人們歷來習慣用“番”來稱呼外來物種。在一些古裝瓊劇的唱詞中，指代外國的“番邦”一詞還會偶爾出現。文昌、瓊海、?？诘葍S鄉(xiāng)的老人口中，仍用“去番”來表達“去外國”（一般指“下南洋”）的意思。

雜糧

地瓜，叫“番薯”“番葛”

閩、粵、瓊三地“下南洋”的先民，往往會帶回一些物種。例如，晚清1898年，文昌人鄺世連從馬來亞（含今馬來西亞和新加坡）帶回第一批咖啡樹的種子。更早的是晚明萬歷年間，廣東東莞人陳益、福建長樂人陳振龍先后從安南（今越南）和呂宋（今菲律賓）引種了一種叫“甘薯”的塊莖作物，這便是后來大名鼎鼎的“番薯”。清代乾隆《瓊州府志》稱其“種來自南夷”。

番薯從明末開始，逐漸在我國多地推廣種植。學術界已基本確認我國明清時期的“人口大爆發(fā)”現象，與“番薯入華”有著直接關系。

在我國，番薯還被稱為“地瓜”“紅薯”“紅苕”等，不一而足。不過，在福建、兩廣和海南等南方地區(qū)，人們仍習慣將它喚作番薯。

其實，在海南島上，操海南閩語的人群對番薯還有另一種叫法——“番葛”（wang gua），番薯葉（地瓜葉）則被叫作“番葛菜”，將也是外來的豆薯（也叫沙薯），稱作“葛薯”。但在廣東順德等地，“番葛”則是豆薯的別稱。

此外，海南人還把原產于南美洲、既是雜糧又是堅果的花生，稱作“番豆”。

蔬菜

西紅柿叫“番茄”

辣椒叫“番椒”

在蔬菜和調味作物中，西紅柿、洋蔥、辣椒等是比較常見的。它們在海南人的口頭語中，通通被冠以“番”字。

原產于南美洲、既是水果又是蔬菜的西紅柿，與番薯進入中國的時間幾乎是前腳后腳，也在明代萬歷年間，只是具體年份不詳。與福建人、廣東人對西紅柿的稱呼一樣，海南人也將它稱作番茄，這與我國古籍里的“番柿”“西番柿”“番柿子”“西番柿子”有異曲同工之妙，19世紀中期，浙江還出現了“洋柿”的叫法，讓人依稀看到“西紅柿”這一名稱的演變路徑。

用西紅柿制作的番茄醬，粵語簡稱為“茄汁”，其發(fā)音被英語直接借用，于是粵語為英語貢獻了ketchup這個音譯單詞，其發(fā)音與海南話的發(fā)音也很相似。由此可以看出物種交流帶來的文化互動。

洋蔥迄今在海南島上的種植面積并不算大，卻是海南人餐桌上常見的蔬菜，更多時候作為調味的“配角”存在。盡管洋蔥中的“洋”字，已經很能說明其外來物種的身份，但是海南人還是習慣將它叫作“番蔥”或“番蔥頭”（在瓊北地區(qū)，后者用得更多），仿佛不加個“番”字，都不能凸顯其來自“番邦”的信息。

原產墨西哥的辣椒，海南人喚作“番椒”，但對源自東南亞的胡椒，就不能像把洋蔥叫作“番蔥”一樣，強行冠以“番”字也叫“番椒”，否則就無法區(qū)分辣椒和胡椒了。

此外，海南人還把東南亞風味的菜肴稱作“番菜”。

水果

菠蘿俗稱“番簍子”

木瓜叫“番瓜”

海南是我國熱帶水果的主要產區(qū)，其中不乏外來品種，它們在海南話里幾乎都姓“番”，以此來分別與本地相關或相似的物種。

原產地在南美洲的菠蘿，16世紀自巴西傳入中國，目前在我國臺灣、廣東和海南等地廣泛種植。海南人口頭上將菠蘿果稱為“番簍子”，參照物正是與之相似、但不能食用（據說能藥用）的露兜樹果實，俗稱“簍子”。而由于菠蘿的到來，露兜便有了“野菠蘿”“假菠蘿”等別稱。

在華東、華中、華南地區(qū)，分布著原產于我國的一種果樹——木瓜，屬于薔薇科植物。海南也有“木瓜”，不過它們是原產于熱帶美洲的番木瓜科植物。確切地說，它們是“番木瓜”，海南人一般將其簡稱為“番瓜”，海口城區(qū)的居民則稱之為“番椰子瓜”。啰唆是啰唆了點，倒是很形象地說明了其掛果的形態(tài)，很像碩果累累的椰子樹。

此外，有“佛頭果”“釋迦果”之稱的“番荔枝”，只是外形與我國本土的荔枝果相似。事實上，荔枝和番荔枝分屬不同科、屬，連“遠房親戚”都算不上。

同樣八竿子打不著的，還有石榴和番石榴。

石榴，原稱“安石榴”，由張騫從西域“安石國”帶回種苗，海南古代地方志中對這一物種也有記載。它其實就是目前在江蘇、河南等地廣泛種植的石榴，海南仍有零星種植，但長勢并不好，多作為觀賞性植物，圖個“多子多福”的彩頭。在海南傳統民居木雕紋飾的吉祥圖案中，石榴的身影很常見。

番石榴原產地在熱帶美洲，17世紀末才傳入中國，在我國臺灣、海南、廣東、廣西、福建等地均有栽培。不過，在海南人口中，唯獨將番石榴稱作“石榴”，硬是把“番”字去掉了。

動物

嘉積鴨俗稱“番鴨”

海南島的外來動物物種不少，不過迄今成氣候、有名氣的，當數瓊海特產、海南四大名菜之一的“嘉積鴨”（以前寫作“加積鴨”）。

嘉積鴨在海南人的口語中被喚作“番鴨”，據傳最先由瓊海華僑從馬來西亞引進，其外在特征是紅冠、黃蹼，羽毛黑白相間。由于嘉積一帶飼養(yǎng)的番鴨脯大、皮薄、骨軟、肉嫩、脂肪少，食之肥而不膩，營養(yǎng)價值較高，在島內最為出名，因此人們才把嘉積地區(qū)飼養(yǎng)的“番鴨”稱為嘉積鴨。

嘉積鴨可烹制為白切鴨（也叫白斬鴨）、板鴨、烤鴨等。然而，追求食物原汁原味的海南人，最喜歡的做法和吃法，還是白切嘉積鴨。

原標題：番薯、番茄、番瓜、番鴨…… 海南物種為何多姓番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