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南文體

　　韓惠嬌

　　總把新桃換舊符

　　一年復(fù)始萬象更新。每年春節(jié)前，人們都會除塵灑掃、辭舊迎新。在古代，若想將家里裝扮一新、迎接新春，貼年畫是必不可少的。“千門萬戶曈曈日，總把新桃換舊符”，這句詩中其實便有年畫的影子。

　　年畫的淵源，始于秦漢時期掛桃符驅(qū)邪避災(zāi)的習俗。古代，人們將“桃木”視為極陽之木，能驅(qū)邪，所以在門上懸掛桃木板，并在上面寫上“神荼”“郁壘”二神的名字，以驅(qū)散兇邪。此習俗幾經(jīng)演變，就變成了后來貼春聯(lián)、貼年畫的習俗。

　　古代的年畫，多采用木版水印技術(shù)印刷而成。木版水印是古代印刷術(shù)，即將畫稿雕刻在木板上，再將雕版上墨或著色，將紙覆于其上進行印刷。若畫面需要多種顏色，則要在多塊雕版上著不同顏色進行“套印”，以達到色彩疊加的效果。更精細者，還會在紙上印出凹凸有致的花紋，在花紋上展示套印上色的“饾版拱花”技術(shù)，讓畫面產(chǎn)生淺浮雕效果，更加精美絕倫。這種技術(shù)多用于制作定制的文人花箋。而年畫，作為普羅大眾都喜歡的新年裝飾，走的則是喜慶、親民的路線。

木版年畫《神判鎮(zhèn)宅》。資料圖

　　年畫制作大多采用木版套色印刷技術(shù)，色彩豐富多樣。最初的年畫多使用紅、藍、綠、黃、紫、橙等顏色，有些還需要人工補繪，為畫中人物的面部、雙手敷粉、染胭脂，達到“手繪開臉”的效果。這種制作工藝使得年畫制作成本較低，適合大規(guī)模生產(chǎn)和銷售‌，有些地區(qū)還出現(xiàn)了知名品牌，天津楊柳青、蘇州桃花塢、河南朱仙鎮(zhèn)、山東楊家埠等都是生產(chǎn)年畫的知名品牌商，行銷全國。

木版年畫《福字持刀將軍》。資料圖

　　年畫有不同的尺寸，以適應(yīng)不同的裝飾場景。在傳統(tǒng)民居中，從大門、二門到院內(nèi)的房門，從墻頭到炕頭，從窗頂?shù)酱斑?，甚至糧倉、牲口棚、廚房灶臺、簸籮等，都有適合張貼的年畫。在北方，一些燒炕的屋子長年煙熏火燎，在炕頭貼上幾張熱熱鬧鬧的年畫，既喜慶又能遮蓋墻面。在江南地區(qū)，年畫的張貼更富有文人氣質(zhì)，幾乎就是繪畫的“平替”。還有的年畫，可以作為拂塵紙、桌圍和裱糊燈籠的燈畫、屏風等，作用五花八門，充滿了煙火氣。

　　圖必有意 意必吉祥

　　年畫題材十分豐富，大多是“圖必有意，意必吉祥”，寄托了人們對美好幸福生活的期盼和向往。觀看過去這些年畫，我們似乎能看到過去人們愿望的集合體，同時也是地域性民風民俗的一個呈現(xiàn)載體。

　　年畫的題材，大致可分為兩大類：驅(qū)邪求庇佑的神仙畫和祈求幸福生活的吉祥畫。

　　最廣為人知的神仙畫，就是貼在家家戶戶大門上的“門神”了。自古以來，除了“神荼”“郁壘”外，被封為“門神”的還有很多，歷朝歷代建功立業(yè)、受百姓愛戴的武將皆有機會入選。在唐代，秦瓊和尉遲恭就是最有名的武將“門神”。

恭王府博物館藏傳統(tǒng)木版年畫展海報。資料圖

　　除了“門神”外，灶王爺、福祿壽三星、麻姑、八仙等都是人們耳熟能詳?shù)哪戤嬌裣?，常常出現(xiàn)在門額、中堂等位置。這些年畫神仙中，古人認為財神爺管錢財，想招財進寶的商人必會供奉；福祿壽三星為人們添福添壽添吉利；灶王爺是家里的“耳報神”，會將一家人的德行上報天庭，賜下獎懲。所以，家家戶戶在每年農(nóng)歷十二月都要祭灶，用香甜的糖果子、香蜜糊住灶王爺?shù)淖欤埶麕兔φf好話。如今，在海南部分地區(qū)，還有祭“灶公”“灶婆”的習慣，這與祭“灶王爺”應(yīng)該是一脈相承的。

　　吉祥畫題材，多出自掌故和寓意吉祥的花鳥、瓜果等博古畫。例如，“加官進爵”年畫，常出現(xiàn)手持笏板、戴幞頭的文官，旁邊常伴有一個捧著爵杯的童仆；祈盼求取功名的“二甲傳臚”年畫中，兩只張牙舞爪的大螃蟹臥于蘆葦間；祈盼建功立業(yè)的“馬上封侯”圖更有意思，一個猴子騎著馬，旁邊追逐著蜜蜂，這種“看圖說畫”的寓意簡單直白。古代官員為彰顯清廉，住宅中堂必掛繪有荷塘、白鷺的年畫，取意“一路清廉”。代表吉祥寓意的瑞獸，在年畫中也很常見，例如“麒麟送子”“太平有象”“獅子繡球”，還有順應(yīng)年節(jié)的十二生肖等。

　　具有吉祥寓意的花卉題材在年畫中也十分流行。其中，梅、蘭、竹、菊這“花中四君子”必不可少。靈芝寓意長壽，牡丹寓意富貴，桂花寓意“早生貴子”，荷花寓意品行高潔。南天竹的紅果子高居葉子之上，又被稱為“冠上紅”，被寄予步步高升的美好期望。此外，充滿生活氣息的果蔬也是年畫的常見題材，石榴、葡萄象征多子多福，桂圓寓意團圓……

　　每一類年畫題材的背后，都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：祈福納祥，驅(qū)邪避兇，繁衍后嗣，福壽綿長……

木版年畫《四時報喜》。資料圖

　　富有生活氣息的年畫

　　還有一種特殊的年畫是“戲出年畫”，大多以戲曲劇目為創(chuàng)作題材，將傳說、戲曲故事的橋段、情節(jié)作為年畫內(nèi)容，是戲曲和版畫的有機結(jié)合。例如，“郭子儀拜壽”圖最常見于長輩的壽宴之上。在娛樂活動匱乏的年代，聽大戲大概就是人們最喜愛的娛樂活動了。一場戲能吸引十里八鄉(xiāng)的人們前來觀看。“戲出年畫”，正是這一風俗的體現(xiàn)。

　　歌頌勤勞致富的年畫，也十分有趣。楊家埠年畫有兩個經(jīng)典的題材——“男十忙”“女十忙”。“男十忙”體現(xiàn)了人們從播種到收割麥子的過程：耕、耘、鋤、割，猶如一幅農(nóng)業(yè)科普圖；作為姊妹篇的“女十忙”則包括軋棉、彈棉、紡紗、搖線、牽機、漿線、刷機、織布等工序，體現(xiàn)了婦女織布的生產(chǎn)過程。“男十忙”“女十忙”構(gòu)成了一幅古代男耕女織的生活畫卷。還有的年畫結(jié)合時令，提醒人們順應(yīng)天時、利用地利辛勤勞作。

　　畫法最精細、工藝最復(fù)雜、尺幅最宏大的當數(shù)城市風景年畫。繁華的街市、熱鬧的集會、各色各樣的人、豐富的活動場景……城市風景年畫充滿了市民情趣，是鮮活的歷史畫卷。其中，《姑蘇閶門圖》《西湖盛景圖》等都是場面恢宏的巨制。西方銅版畫的出現(xiàn)，也影響了中國版畫的創(chuàng)作，出現(xiàn)了一類標榜“仿泰西筆法”的中國版畫。其吸收西方焦點透視的表現(xiàn)手法，線條細密勻稱，有明暗關(guān)系，《蘇州萬年橋》是其中的代表作。

蛇年生肖主題木版年畫。新華社記者 孫凡越 攝

　　閩南地區(qū)的城市風景年畫《九流圖》表現(xiàn)了漳州地區(qū)商人、小販、牧童、剃頭師傅、賣藝人、乞丐等市井人物的生活百態(tài)。

　　古代，有逢節(jié)掛花燈的習俗。用于裝飾花燈的年畫，又稱燈畫，使用專門的玉扣紙制成，題材豐富多彩。古代漳州地區(qū)有以下習俗：一月掛麒麟燈，二月掛博古四屏燈，三月掛孝子燈，四月掛九鹿燈，五月掛八仙燈，六月掛荔枝燈，七月掛皇都市燈，八月掛八仙燈，九月掛龍燈，十月掛祈求平安燈，十一月掛獅子燈，十二月掛郭子儀七子八婿燈。

　　與燈畫類似的還有紙扎畫兒。為圖吉利，商賈開市時都會扎“鰲山”以祈福，這也是用年畫紙制成的，五顏六色，十分喜慶。新年氣派熱鬧的游龍花燈，就是花燈和紙扎畫兒的結(jié)合體，在手藝人的舞動下，流光溢彩的一條巨龍花燈，在欣喜喧鬧聲中為人們驅(qū)邪祈福。

原標題：年畫里的年味兒